老年漂成为城市中的寻常风景,既是亲情召唤,亦是公共服务功能的代偿
光明网评论员:有这么一群老年人,大多年过半百,本应在家乡安享晚年,却要离开生活已久的故土,来到陌生的城市落脚。他们操持着不同的口音,来往于家和幼儿园之间;他们每天带着孩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家长里短,交流带孩子的心得体会;他们生活的重心就是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有一个共同的称呼:“老年漂”。 桑榆未晚,为霞满天。子女在外闯世界,他们跟着“漂”晚年。所谓叶落归根,老了老了,就该回家了。而他们,却在人生的晚年时光,远离故土,隔绝乡音,在陌生的城市洪流中,操劳着,挣扎着,寂寞着,生存着。 这是一个数量庞大却容易被忽略的群体。2015年初,网络热帖《父母有义务带孙子吗》引发热议。一项调查显示,虽然大多数年轻人(65%)认为父母没义务带孙子,但近七成年轻人(68%)仍将孩子托付给父母带。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针对3161人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98%的人表示身边存在“老年漂”现象。以上海为例,根据上海市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上海“老年漂”人口已近16万人。 “老年漂”成为城市中的寻常风景,既是亲情召唤,亦是公共服务功能的代偿。一方面,年轻人背井离乡,传统家族观念需要“家”的圆满;而空巢老人的尴尬与困境,亦需要在良心与道义层面得到温暖的纾解。另一方面,虽则中国的家庭劳务不如常规职业一样被重视,但也正是有了这些“老年漂”,才填补了本应由公共服务花极大精力和财力去组织和构建的育幼等基础职能。而在日本、韩国、台湾等地区,相关机构早在各个社区遍地开花。 在城乡二元格局尚未打破的今天,老来漂在城市,即便生活无忧,一样有自己的“夏洛特烦恼”。故土难离,乡愁难解。从熟悉的生活环境走向陌生的生活范式,未知的生活,全新的关系,这样的挑战,纵使适应能力更强的年轻人,怕也会心有戚戚。有专家曾专门在老年睡眠障碍门诊中做过统计,发现给年轻人带孩子产生心理压力的老年人竟占到了门诊病患的三分之一。其实,相较于语言或习惯,最大的挑战,还是社会保障体系。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调研,60岁以上老年人约承担着全球死亡与疾病总负担的四分之一;而据《柳叶刀》的数据,在2013年中国老年人口数量已达到2.02亿,具有慢性疾病老年人多达1亿。65~69岁年龄组人口健康素养水平最低,具备健康素养的人不到4%。这个时候,一旦医保等基本兜底制度不能有效“互联互通”,“老年漂”的生老病死,都将成为个人及家庭难以承受之重。 此心安处是吾乡。不是家,才叫“漂”。给予漂泊老人市民身份,在权益与自由层面享有户籍人口同城待遇,这才是解决“老年漂”问题的根本路径。不过,在户籍制度未有深层调整的时候,在年轻人在城市都能以立稳脚跟的时候,解决“漂一代”父辈的归属与身份难题,似乎更为遥远。然而,宏大的变革固然很难,细节的服务并不算奢望。比如在衣食住行上给“老年漂”同等优惠,发挥社区的组织协调功能,关爱他们的晚年生活,引导子女在奔波之余关注进城老人的精神需求……凡此种种,仍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时光不老,青春难再。无论年迈时漂在哪里,都是宪法意义上的公民,都该享有尊严的人生。关怀身边的“老年漂”,城镇化该拿出制度化的脉脉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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